办公桌瓷瓶摆放风水
古陶瓷修复专家杨蕴为青龙镇出土的唐代建窑斗笠碗上色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新华网上海12月28日电(邹瑞玥)瓷器的发明是中华民族对世界文明的巨大贡献。陶瓷虽美却易碎,目前看到的许多璀璨瑰宝,其实是从遗憾开始的。出土的时候,它们是许许多多的碎片,但在陶瓷修复专家的手中,它们却重新变成令人惊叹的杰作。
“陶瓷修复是一门跨学科的技艺,既要懂得艺术,也要懂得化学;还得会调色画画,是一件体力活。”上海古陶瓷修复非遗传承人、古陶瓷修复专家杨蕴对记者说。在她位于上海博物馆文保中心的办公桌,摆放着许多待修复的文物。她的办公桌上方是两根巨大的通风管,侧面照着医用无影灯,办公桌上则堆放着喷枪、放大镜、小刀片等,活像一个牙医的配置,难怪他们常常被称为“文物医生”。
杨蕴最近的时间差不多都交给了上海青浦区青龙镇的出土文物。青龙镇遗址近年出土的可复原瓷器达到6000余件,来自南方各窑口,并且能与日本、高丽等地发现的陶瓷器型对上号,从而确定了青龙镇曾经是海上丝绸之路的贸易重镇。其中一件广受关注的唐代长沙窑褐釉腰鼓,就是杨蕴修复的。
修复完的腰鼓表面为褐黄釉,两端粗圆,中间腰细,外壁凸起七道弦纹。杨蕴回忆说,实际上她最初从技术部拿到的是35片陶瓷碎片。经过细致地鉴别,她发现这些碎片颜色有细微的不同,其实来自三件不同的器物。剔除了“混入者”,经过拼对,大半件腰鼓呈现出来,但是这样的腰鼓在长沙窑中从未发现过,缺的另一半长啥样呢?正好,上博陶瓷部的陆明华主任在景德镇见到过相似的腰鼓,杨蕴和其他修复人员看过照片,认可这件器物应该也是一件左右对称的作品,这才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造型流畅优美的样子。
古陶瓷修复分四种:考古修复、可鉴别修复、陈列修复、完美修复,工艺从简单到复杂。国际上常用的是可鉴别修复,把碎片粘接起来,可以看出原来的器型,但不会刻意修补裂缝和花纹,尽量少干预以避免损失文物原来的信息。在国内,除了可鉴别修复,陈列修复和完美修复依然是非常重要的部分,对于中国人而言,瓷器更代表了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。能够修复到天衣无缝,重现神韵的程度,对陶瓷修复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,这也是上博古陶瓷修复最引以为豪的。
清末上海开埠后古董商云集,催生了一批专业的陶瓷修复人才,当时主要用虫胶、树胶和鱼胶作为粘合剂,也有采用锔钉的办法。上世纪五十年代公私合营后,江南一带从事古董修复的人员全部集中到上海,再派往全国。时至今日,江浙一带博物馆的陶瓷修复人才,几乎都是上海博物馆培养起来的,就连故宫博物院的修复专家也经常来此交流。
“要把缺损的部分补得一模一样,不光对色彩要敏感,绘画书法的功底也得有,要知道缺损处起笔落笔的地方。”杨蕴从上海工艺美术学校毕业后就进入上博工作,因为有美术功底,从青铜器修复改投古陶瓷修复大师蒋道银门下。她对色彩的感觉极其敏锐,红、土黄、蓝、白、黑,仅用这些就能调出所有她想要的颜色。二十多年做下来,她的调色几乎已经能做到一次成功。杨蕴给记者展示了她的一些修复作品,有些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修复的位置在哪里。
“这一批1月5号要交出去拍照,急死嘞!”自称“女汉子”的杨蕴,走路带风。她手头正在做的几件作品,都是为上博3月的青龙镇大展而准备的。一件唐代建窑斗笠碗,已经到了做色阶段。把接胎的地方补全,打磨平整,再施以底色,然后绘画,已经很难看到修复痕迹。另一件唐代长沙窑的莲瓣纹碗却没有那么顺利,缺失部分用漆调色补上,造型虽然完美,干透后颜色却浅了一圈,还得另外上色。“所以说修复要懂化学,拆洗部分要判断原有胶水的材质确定清洗方式;用什么材料粘接可以不损伤文物;材料的属性干透后会怎么变色等等。”杨蕴说。
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,新的技术也在深刻影响着文物修复。利用3d打印技术,可以精准修补一些缺失的部位,弥补了过去翻模修复不适用质地疏松的古陶器的不足;利用激光诱导击穿光谱仪(libs)可以“洞悉”各种材料,比如能准确定位青花瓷胎质釉料的成分,这也为修复提供了更准确的信息。
但是这些新的技术依然只是辅助,要做到天衣无缝,最终依靠的还是技师自己的判断。随着经验的积累,杨蕴眼光手艺越来越准确,体力却逐渐衰退。修复的材料必须打磨平整后上色,才能自然过渡,而这项工作让她有点力不从心。四年前,杨蕴被查出患有“网球手”,“我根本没打过网球,怎么会得网球手?”医生解释说,一些长期的劳动姿势和习惯也会产生这种病症。现在,徒弟张力程有时会为她承担一些打磨的工作,目前招收的新人基本也只属意男生了。
由于收入不高,这里的男孩子并不那么好招。“有些人我们还在考虑,他就已经签了别的单位。”杨蕴看重徒弟张力程,也是因为他做事认真,静得下来,对文物有热爱。这一行“师傅领进门,修行靠个人”,必须自己经年累月、平心静气上手去做,对于陶瓷的质地、制作温度、颜色都有深入的了解,才能做到补缺不着痕迹、臻于完美。
“我本质上是急性子,做做也慢了。是工作让我慢了下来。”杨蕴说,在这里工作收入虽然不高,但安安心心,不会有什么烦恼杂念。丙烯、油漆等修复材料都是有刺激性气味的,杨蕴和同事都有不同程度的鼻炎、咽喉炎,但工作过的几个老师傅都已经八十多岁了,“凝神聚气地工作就像练气功一样,这大概就是老师傅们长寿的原因吧。”杨蕴说。
为了古陶瓷的修复事业,杨蕴贡献了全部的心血。“其实我更喜欢有创作性的工作,现在一直在压抑自己。”杨蕴笑着说。她给记者展示了自己的抽象画作品《希望》,暖黄的底色下,褐、蓝、绿、白等颜色交织融合,充满明媚和梦幻的感觉。杨蕴透露,将来退休有了时间,她也想创作一些瓷板画、瓷瓶画等,弥补自己的缺憾。
【匠心匠魂】李明福与扣三丝:35年匠心传承上海老味道
上海博物馆的陶瓷修复,前期有一系列的工作,需要通过各方协调确定修复方案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上博工作人员利用激光诱导击穿光谱仪(libs)测试陶瓷碗的成分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杨蕴用蒸汽仪清洗瓷盘的接缝处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张力程正在对一只瓷碗的修复部分进行打磨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修复的材料必须打磨平整后上色,才能自然过渡,这项工作非常耗费体力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古陶瓷打磨所需要的工具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杨蕴正在为斗笠碗的修复进行调色。红、土黄、蓝、白、黑,仅用这些就能调出所有她想要的颜色,最近她又加入褐色,这样更能得到哑光的效果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古陶瓷修复上色工具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杨蕴准备对青龙镇出土的唐代建窑斗笠碗进行上色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青龙镇出土的唐代建窑斗笠碗修复前后对比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上海博物馆的古陶瓷修复团队。左起:戴维康、卜卫民、杨蕴、张力程。新华网 严晓瑜 摄
杨蕴修复的唐代长沙窑褐釉腰鼓。受访人供图。
杨蕴的画作《希望》。受访人供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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